李商隐 隋宫(李商隐 隋宫)
《隋宫》
作者:李商隐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
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
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
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
注释:
1、紫泉:即紫渊。唐人避唐高祖李渊讳改紫泉。这里以紫泉宫殿指长安隋宫。
2、锁烟霞:喻冷落。
3、芜城:指隋时的江都,旧名广陵,即今江苏扬州市。刘宋时鲍照见该城荒芜,曾作《芜城赋》,后遂有此称。
4、玉玺:皇帝的玉印。
5、缘:因。
6、日角:旧说以额骨中央部分隆起如日(也指突入左边发际),附会为帝王之相。
7、锦帆:指炀帝的龙舟,其帆皆锦制,所过之处,香闻十里。
8、天涯:这里指天下。
9、地下两句:陈后主(陈叔宝)为陈朝国君,为隋所灭。据《隋遗录》,炀帝在扬州时,恍惚间曾遇陈后主与其宠妃张丽华。后主即以酒相进,炀帝因请张丽华舞《玉树后庭花》,后主便乘此讥讽炀帝贪图享乐安逸。《玉树后庭花》,乐府《吴声歌曲》名,陈后主所作新歌,后人看作亡国之音。
译文:
长安城闻名的隋宫,
在烟霞中锁闭;
却想把遥远的扬州,
作为帝业基地。
若不因天命,
玉玺归龙凤之姿李渊;
隋炀帝的锦缎龙舟,
早该驶遍天际。
如今腐草中,
萤火虫早就绝了踪迹;
隋堤上的杨柳枝,
唯有暮鸦的聒啼。
断帝荒*而亡国,
黄泉若遇陈后主,
岂敢把亡国名曲后庭花重新提起?
赏析:
这也是一首咏史吊古诗,内容虽是歌咏隋宫,其实乃讽刺炀帝的荒*亡国。首联点题,写长安宫殿空锁烟霞之中,隋炀帝却一味贪图享受,欲取江都作为帝家。颔联却不写江都作帝家之事,而荡开一笔,写假如不是因为皇帝玉玺落到了李渊的手中,炀帝是不会以游江都为满足,龙舟可能游遍天下的。颈联写了炀帝的两个逸游的事实。一是他曾在洛阳景华宫征求萤火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在江都也修了放萤院,放萤取乐。一是开运河,诏民献柳一株,赏绢一匹,堤岸遍布杨柳。作者巧妙地用了于今无和终古有,暗示萤火虫当日有,暮鸦昔时无,渲染了亡国后凄凉景象。尾联活用杨广与陈叔宝梦中相遇的典故,以假设反诘的语气,揭示了荒*亡国的主题。陈是历史上以荒*亡国而着称的君主。他降隋后,与太子杨广很熟。后来杨广游江都时,梦中与死去的陈叔宝及其宠妃张丽华相遇,请张舞了一曲《玉树后庭花》。此曲是了陈所为,是反映宫廷生活的*靡,被后人斥为亡国之音。诗人在这里提到它,其用意是指炀帝重蹈陈后主覆辙,结果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全诗采用比兴手法,写得灵活含蓄,色彩鲜明,音节铿锵。
隋堤怀古
隋季穷兵复浚川,自为猛虎可周旋。
锦帆东去不归日,汴水西来无尽年。
本欲山河传百二,谁知钟鼎已三千。
那堪重问江都事,回望空悲绿树烟。
赏析
隋堤刻烙着隋炀帝的历史。隋炀帝是历史上臭名远播的昏君、暴君,他用尽一切兵力去疏浚河流,并以“猛虎”自居,刚愎自用,狂妄横逆。诗人张祜的斥责之情毫不掩饰。站在隋堤上,昔日隋炀帝穷奢极欲、荒*无度如在目前。“锦帆东去不归日”又与陆楫《古今说海》卷一二二《炀帝开河记》所描述的“舳舻相继,接连千里,自大梁至淮口,联绵不绝,锦帆过处,香闻百里”情形相印照,*逸之行以致国破家亡引起诗人痛斥抨击。“本欲山河传百二,谁知钟鼎已三千”又以嘲讽的口吻慨叹霸业成空,朝代不断更替,对事业的败亡表露一种无可奈何的追悼。然而诗人不只是追悼,更多的是面对现实,“以史为镜”照出当朝帝王已经踏上古朝的覆辙,为当朝一步步走向灭亡的深渊而忧心不已。在中晚唐的帝王中,除去文宗李昂还有一些去奢从俭的图治之意,其余的帝王大多如南朝的风流天子一样,生活腐化,荒*无度,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声色犬马等现实享乐之中。所以张祜面对如此让人心忧的现实,不堪回首炀帝南游江都,日夜纵酒荒*,最后被缢死江都宫中这一悲惨历史。无奈此时诗人不过是一介草民,人贱言微,无力回天,根本不可能力挽狂澜拯救衰世,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只能化为声声无奈的叹息、深深的哀虑,只能“空悲绿树烟”。
诗人张祜立足现实寄寓兴亡感的同时,也流露出对国家、对百姓的深深同情和关怀,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忧国忧民的情怀。何焯曾评论李商隐《隋宫》其二“春风举国裁宫锦,半作障泥半作帆”说“借锦帆事点化,得水陆绎骚,民不堪命之状,如在目前。”此一评论用于评论张祜《隋堤怀古》同样准确,切中肯綮。诗人对民生疾苦的深切关怀深藏而愈显。由此看来,张祜不仅仅对历史的兴亡特别关注,也不仅仅只有对现实的担忧,更有对民生的深切关怀和同情。他面对遗址陈迹不只是慨叹惋惜,也不只是追悼责备,更多的是面对现实,“以史为镜”照出当朝的一些社会政治状况,并为当朝一步步走向衰落灭亡的深渊而忧心忡忡,表现出高度的历史责任感、使命感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批判精神。
隋堤柳白居易 隋堤柳
隋堤柳,
岁久年深尽衰朽。
风飘飘兮雨萧萧,
三株两株汴河口。
老枝病叶愁杀人,
曾经大业年中春。
大业年中炀天子,
种柳成行夹流水。
西自黄河东至淮,
绿阴一千三百里。
大业末年春暮月,
柳色如烟絮如雪。
南幸江都恣佚游,
应将此柳系龙舟。
紫髯郎将护锦缆,
青娥御史直迷楼。
海内财力此时竭,
舟中歌笑何日休?
上荒下困势不久,
宗社之危如缀旒。
炀天子,
自言福祚长无穷,
岂知皇子封酅公。
龙舟未过彭城阁,
义旗已入长安宫。
萧墙祸生人事变,
晏驾不得归秦中。
土坟数尺何处葬?
吴公台下多悲风。
二百年来汴河路,
沙草和烟朝复暮。
后王何以鉴前王?
请看隋堤亡国树。 李商隐 风雨
《风雨》
作者:李商隐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
心断新丰酒,销愁又几千。
注释:
1、宝剑篇:唐将郭震(元振),少有大志。武则天曾召见,索其文章,震乃上《宝剑篇》。
2、羁泊句:意谓终年漂泊。
3、心断句:马周西游长安时,宿新丰旅店,店主人很冷淡,马周便要酒一斗八升,悠然独酌。后来唐太宗召与语,授监察御史。这里意思是说,不可能会象马周那样得到知遇了。心断:犹绝望。新丰:故址在今陕西临潼县东。
译文:
我读了宝剑篇后心里凄楚悲凉;
羁旅中不得志想必漂泊到终年。
我象风雨中的黄叶依然在飘落;
别人成日在青楼作乐歌舞管弦。
纵有新交遇到薄俗也难得持久;
旧交老友因为久疏而断了良缘。
我不企望喝新丰酒能有新际遇;
为消愁姑且沽饮不惜耗费几千。
赏析:
这是作者自伤沦落漂泊无所建树的诗,是一曲慷慨不平的悲歌。诗起句写理想与际遇的矛盾,虽怀有郭震般的抱负,却没有他那样的际遇。颔联抒写羁旅漂泊的人生感受。颈联写在现实生活中孤立无援的悲凉。末联写想借酒浇愁,但却不能象唐初的马周,落拓时在新丰酒店受到冷遇,然而后来他却得到皇帝的赏识,拔居高位。诗以风雨为题,凄凉开首,是表露羁泊异乡,因目接凄风苦雨而引起的身世之感。
作品简介
《隋宫》由李商隐创作,被选入《唐诗三百首》。这也是一首咏史吊古诗,内容虽是歌咏隋宫,其实乃讽刺炀帝的荒*亡国。首联点题,写长安宫殿空锁烟霞之中,隋炀帝却一味贪图享受,欲取江都作为帝家。颔联却不写江都作帝家之事,而荡开一笔,写假如不是因为皇帝玉玺落到了李渊的手中,炀帝是不会以游江都为满足,龙舟可能游遍天下的。颈联写了炀帝的两个逸游的事实。一是他曾在洛阳景华宫征求萤火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在江都也修了“放萤院”,放萤取乐。一是开运河,诏民献柳一株,赏绢一匹,堤岸遍布杨柳。作者巧妙地用了“于今无”和“终古有”,暗示萤火虫“当日有”,暮鸦“昔时无”,渲染了亡国后凄凉景象。尾联活用杨广与陈叔宝梦中相遇的典故,以假设反诘的语气,揭示了荒*亡国的主题。陈是历以荒*亡国而著称的君主。他降隋后,与太子杨广很熟。后来杨广游江都时,梦中与死去的陈叔宝及其宠妃张丽华相遇,请张舞了一曲《玉树后庭花》。此曲是了陈所为,是反映宫廷生活的*靡,被后人斥为“亡国之音”。诗人在这里提到它,其用意是指炀帝重蹈陈后主覆辙,结果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全诗采用比兴手法,写得灵活含蓄,色彩鲜明,音节铿锵。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这首诗妙在虚处着笔,不说隋炀帝奢靡贪欢至死不悟,而假设若非国亡身死,必将玩乐无极,不到天涯不罢休。不说隋炀帝的荒*远甚于陈后主,而以如若两人地下相遇,隋炀帝也是无颜相见的,当不便再提《玉树后庭花》之事。这样的描绘不仅给诗歌留下极大的想象空间,而且扩充了诗歌的容量,以少胜多,包孕丰厚。虽无一字正面指责隋炀帝,却字字讥刺,入木三分。
善于对比也是这首诗的高妙之处,紫泉宫殿自古帝王之家,却弃置不用,跑到扬州去重建宫舍,其贪欲可见。今日有腐草而无萤火的对比,昔年有垂柳而无暮鸦的对比,把历史的感伤与失落渲染得格外厚重。即便是在景物的描写中,诗人也不动声色地进行历史的叙述与批判,大大地增加了诗歌的叙事容量和情感强度。
原文
《隋宫》
作者:李商隐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
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
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
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
注解
1、紫泉:即紫渊,因唐高祖名李渊,为避讳而改。司马相如《上林赋》描写皇帝的上林苑"丹水亘其南,紫渊径其北"。此用紫泉宫殿代指隋朝京都长安的宫殿。锁烟霞:空有烟云缭绕。
2、锁烟霞:喻冷落。
3、芜城:即广陵(今扬州)。鲍照有《芜城赋》写广陵。二句意谓隋炀帝将长安的宫殿闲置起来,又到扬州大建行宫。《隋书·炀帝纪》:"大业元年三月,发河南诸郡男女百余万开通济渠,……八月,上御龙舟幸江都。"
4、玉玺:皇帝的玉印。日角:《旧唐书·唐俭传》:"高祖乃召入,密访时事,俭曰:'明公日角龙庭,李氏又在图牒,天下属望'。"《后汉书·光武纪》注引郑玄《尚书中候注》:"日角,谓庭中骨起状如日。"朱建平《相书》:"额有龙犀入发,左角日,右角月,王天下。"刘孝标《辨命论》:"龙犀日角,帝王之表。"此古代谶纬家恭维皇帝之语。
5、缘:因。
6、日角:旧说以额骨中央部分隆起如日(也指突入左边发际),附会为帝王之相。
7、锦帆:指炀帝的龙舟,其帆皆锦制,所过之处,香闻十里。《开河记》:"帝自洛阳迁驾大梁,诏江淮诸州造大船五百只,……龙舟既成,泛江沿淮而下,……时舳舻相继,连接千里,自大梁至淮口,联绵不绝。锦帆过处,香闻百里。"何焯评此句云:"著此一联,直说出狂王抵死不悟,方见江都之祸,非偶然不幸,后半讽刺更有力。"这两句说,如果不是李渊夺取了隋朝的政权,杨广的船大概会游到天边去了吧。
8、天涯:这里指天下。
9、腐草无萤火:《礼记·月令》:"腐草为萤"。古人以为萤火虫是腐草变化出来的。《隋书·炀帝纪》:"大业十二年,上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这句采取夸张的手法,说炀帝已把萤火虫搜光了。
10、垂杨:《开河记》:"诏民间有柳一株赏一缣,百姓争献之。又令亲种,帝自种一株,群臣次第种栽毕,帝御笔写赐垂杨柳姓杨,曰杨柳也。"这句说隋亡后,隋堤上只有杨柳依旧,暮鸦哀鸣。
11、地下两句:陈后主(陈叔宝)为陈朝国君,为隋所灭。据《隋遗录》,炀帝在扬州时,恍惚间曾遇陈后主与其宠妃张丽华。后主即以酒相进,炀帝因请张丽华舞?《玉树后庭花》,后主便乘此讥讽炀帝贪图享乐安逸。《玉树后庭花》,乐府《吴声歌曲》名,陈后主所作新歌,后人看作亡国之音。
韵译
长安城闻名的隋宫,在烟霞中锁闭;却想把遥远的扬州,作为帝业基地。
若不因天命,玉玺归龙凤之姿李渊;隋炀帝的锦缎龙舟,早该驶遍天际。
如今腐草中,萤火虫早就绝了踪迹;隋堤上的杨柳枝,唯有暮鸦的聒啼。
断帝荒*而亡国,黄泉若遇陈后主,岂敢把亡国名曲后庭花,重新提起?
讲解
此诗以隋亡为历史教训,对隋炀帝劳民伤财,以供个人玩乐而招致灭亡,大加讽刺。
《隋宫》二首,是作者游江淮时,目睹南朝和隋宫故址,有感而作。这一首写隋炀帝为了寻欢作乐,无休止地出外巡游,奢侈昏庸,开凿运河,建造行宫,劳民伤财,终于为自己制造了亡国的条件,成了和陈后主一样的亡国之君。讽古是为喻今,诗人把隋炀帝当作历以荒*奢华著称的暴君的典型,来告诫晚唐的那些荒*腐朽、醉生梦死的统治者。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李商隐以「紫泉宫」来代喻长安,以少见的「芜城」别名取代了人人耳熟能详的「扬州」、「广陵」、「江都」来立说,在视觉上给我们一种很鲜明的二元对立联想。紫色斑烂醒目的色彩,唐代的官阶制度中,一品到三品服紫,所以紫色也是华贵的一种政治色彩。以「紫泉宫」代喻长安,京畿便不可一世地具体化了。而后「锁烟霞」三字,却又为京畿缀上了一层迷蒙的烟雾,我们的视野模糊了,紫泉宫似乎若隐若现。「芜城」单就字面上看,予我一种荒凉如废墟的视感。一国之心脏要地被重重烟霞围锁,而隋炀帝却欲以「芜城」作为「帝家」,讽其不智之讪意跃然现目,不待只字片语,我们具体可感。所以俞陆云《诗境浅说·丙编》说∶「次句言芜城之地,何足控制宇内,而欲取作帝家,言外若讥其无识也。」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玉玺是皇帝专用的玉印,所以被视为政权的象征。「归日角」则意味神器之权柄流转至唐高祖李渊手中,《旧唐书·唐俭传》载∶「太宗白高祖,及召人,密访时事,俭曰∶『明公日角龙庭,李氏又在图牒,天下属望,指麾可取。……则汤、武之业不远』。」「日角」,古代相术以为其乃帝王之相。故唐高祖获得玉玺,似乎是不可抗拒的既定之命,天命所归,让他终结了「锦帆到天涯」的荒*灾祸。《开河记》∶「帝自洛阳迁驾大梁,诏江淮诸舟大船五百只,龙舟既成,泛江沿淮而下,时舳舻相继,连接千里,自大梁至淮口,连绵不绝,锦帆过处,香闻百里。」「锦帆」实喻隋炀帝荒*无止的游乐,所到之处,横征民财,而天犹可怜,「玉玺归日角」遏止了「锦帆到天涯」的可能性。
「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隋书·炀帝纪》所载∶「大业十二年五月,上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偏岩谷。」如今有但有蓠蓠腐草,而不见萤火,义山单以一片荒烟蔓草的景象,深刻沈绝地讽刺隋炀帝之恶极,使美奂江山沦为一片废墟。巧妙的今昔对比,亦写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感慨来。《隋书·食货志》云∶「炀帝开渠,引谷,洛水,自苑西入,而东注于洛。又自板渚引河,达于淮海,谓之御河。河畔筑御道,树以柳。」当年全倾民力的一千三百里隋堤杨柳,而今却只是在杨柳荫中,黄昏时节听到粗嘎聒噪的声声鸦啼。一切盛况灰飞湮灭,至今荒凉败破,谁还望得见当年美丽的萤辉,只闻寒鸦在杨柳树上咥笑,日日迎送夕辉。此二句,直与韦庄〈金陵图〉「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龙十里堤。」有同工异曲之境妙,是我于全诗中最欣赏的两句。金圣叹亦赞此联说∶「于今,妙!只二字,便是冷水兜头蓦浇。终古,妙!只二字,便是傀儡通身线断,直更不须腐草垂杨之十字也。」同是激赏其中「物是人非」的分明意象。
「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李商隐毫不留情地针砭已作古的炀帝。以「若逢」、「岂宜」等假设问句,奇想炀帝的亡魂飘到地下,与同是覆灭王朝的末帝陈后主,相聚一堂,而炀帝不改荒逸,至死不悟,竟与陈后主当面切磋请益生前所好之乐〈玉树后庭花〉。《旧唐书·音乐志》载∶「〈春江花月夜〉、〈玉树后庭花〉、〈堂堂〉并陈后主所作。」又载杜淹语∶「陈将亡也,为〈玉树后庭花〉,齐将亡也,而为〈伴侣曲〉,行路闻之,莫不悲泣,所谓亡国之音也。」然而这样新鲜的想像,并非李商隐向壁虚构的,《随遗录》∶「炀帝在江都,昏湎滋深,尝游吴公宅鸡台,怳乎与陈后主相遇,尚唤帝为殿下。后主舞女数十,中一人迥美,帝屡目之,后主曰∶『及丽华也。』乃以绿文测海蠡的洪梁新酿酝劝帝,帝引之甚欢,因请丽华舞 〈玉树〉后庭花。丽华徐起,终一曲。后主问帝曰∶『龙舟之游乐乎?始谓殿下致治在尧、顺之上,今日复此逸游,曩时何见最之深耶?』帝忽寤,叱之,怳然不见。」李商隐据此加以点染,将随炀帝生前荒唐的梦境,拟为死后的可能情节,又复以「岂宜重问」横加诘难,此时炀帝的表情一定是脸红脖子粗地无言以对。可见李商隐对炀帝的批判及嘲讽,无以复加的厌恶及轻蔑。
沈德潜《唐诗别裁》云∶「言天命若不归唐,游幸岂止江都而已,用笔灵活,后人只铺叙故实,所以板滞也。未言亡国之祸,甚于后主,他时魂魄相遇,岂宜重以后庭花为问乎?」可见李商隐不落窠臼、匠心独运之优异笔法,虽是议题严肃的咏史诗,其笔致仍锦丽高华。诗中紫泉、宫殿、烟霞、芜城、帝家、玉玺、锦帆、腐草、萤火、垂杨、暮鸦等用词,堂皇富丽与慷慨荒凉参差错落,铺陈出丰富顿挫的意象,句句遣用典故而自如化境,可谓神随之佳构,洵无过誉。
高步瀛、纪昀二位学者皆批评尾联有失温柔敦厚之风。我觉得此二句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富含铿锵昂扬之美,在无限警醒中不失感慨、浩叹与悲愤之情。正因为义山眼前的历史殷鉴深刻而刺亮,基于同情心理而笔咏出时代厄祸之悲凉,如此看来,其咏史诗并不失却温柔敦厚之辉。
评析
题目“隋宫”,指的是杨广在江都营建的行宫江都宫、显福宫和临江宫等。
首联“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点题。诗人把长安的宫殿和“烟霞”联系起来,形容它巍峨壮丽,高耸入云。用“紫泉”(长安的一条水)代替长安,也是为了选取有色彩的字面与“烟霞”相映衬,从而烘托长安宫殿的雄伟壮丽。可是,如此巍峨的宫殿,空锁于烟霞之中,贪图享乐、为所欲为的皇帝。 三、四句“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更愿意住在芜城,即江都。诗人以虚拟的语气说:如果不是由于皇帝的玉印落到了李渊的手中,杨广不会以游幸江都为满足,他的锦帆,大概一直要飘到天边去吧。据史书记载:杨广不仅开凿了二千余里的通济渠,多次到江都去玩;还开凿了八百余里的江南河,“又拟通龙舟,置驿宫”,准备到杭州去玩,只是未成行罢了。
颈联“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涉及有关杨广逸游的两个故实。一个是放萤:杨广曾在洛阳景华宫征求萤火虫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在江都也放萤取乐,还修了个“放萤院”。另一个是栽柳:白居易在《隋堤柳》中写道:“大业年中炀天子,种柳成行夹流水;西至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南幸江都恣佚游,应将此树映龙舟。”把“萤火”和“腐草”、“垂杨”和“暮鸦”联系起来,于一“有”一“无”的鲜明对比中感慨今昔,深寓荒*亡国的历史教训。“于今腐草无萤火”,这不仅是说当年放萤的地方此时已成废墟,只有“腐草”而已;更深一层的含意是,杨广为了放萤夜游,穷搜极捕,弄得萤火虫绝种。“终古垂杨有暮鸦”,渲染了亡国后的凄凉景象。 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上句说“于今”“无”,自然暗示昔日“有”;下句说“终古”“有”,自然暗示当日“无”。从前杨广“乘兴南游”,千帆万马,水陆并进,鼓乐喧天,旌旗蔽空;隋堤垂杨,暮鸦自然不敢栖息。只有在杨广被杀,南游已成陈迹之后,日暮归鸦才敢飞到隋堤垂杨上过夜。这两句今昔对比,但在艺术表现上,却只表现对比的一个方面,让读者从这一方面去想象另一方面,既感慨淋漓,又含蓄蕴藉。清代方东树《昭昧詹言》说这两句诗“兴在象外,活极妙极,可谓绝作”,乃当之无愧。
尾联“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用杨广与陈叔宝梦中相遇的故实,以假设、反诘的语气,把批判荒*亡国的主题深刻地揭示出来,陈叔宝因荒*亡国,投降隋朝,和当时隋朝的太子杨广很相熟。杨广当了天子,乘龙舟游江都的时候,梦中与死去的陈叔宝及其宠妃张丽华等相遇,请张丽华舞了一曲《玉树后庭花》。这首舞曲是陈叔宝所作。被后人斥为“亡国之音”。诗人在这里特意提到它,意为杨广目睹了陈叔宝荒*亡国之事,却不吸取教训,既纵情龙舟之游,又迷恋亡国之音,终于重蹈陈叔宝的覆辙,身死国灭,为天下笑。诗在最后发问:他如果在地下遇见陈叔宝的话,难道还好意思再请张丽华舞一曲《后庭花》吗?问而不答,余味无穷。
作者介绍
李商隐(812-858),男,汉族,字义山,故又称李义山,号玉溪生玉溪(xi)生、樊南生(樊南子),晚唐诗人。他祖籍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生于河南荥阳(今郑州荥阳)。诗作文学价值很高,于唐文宗开成三年(公元838年)进士及第。曾任弘农尉、佐幕 府、东川节度使判官等职。早期,李商隐因文才而深得牛党要员令狐楚的赏识,后因李党的王茂元爱其才而将女儿嫁给他,他因此而遭到牛党的排斥。此后,李商隐便在牛李两党争斗的夹缝中求生存,辗转于各藩镇幕僚当幕僚,郁郁而不得志,后潦倒终身。晚唐唐诗在前辈的光芒照耀下有着大不如前的趋势,而李商隐却又将唐诗推向了又一次高峰,是晚唐最的诗人,杜牧与他齐名。两人并称“小李杜”,与李贺、李白合称“三李”。有《李义山诗集》。与温庭筠合称为“温李”,因诗文与同时期的段成式、温庭筠风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称为“三十六体”。其诗构思新奇,风格秾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写得缠绵悱恻,为人传诵。但过于隐晦迷离,难于索解,至有“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因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最后抑郁寡欢而死,死后葬于郑州荥阳(今荥阳苜蓿洼村)。据《新唐书》有《樊南甲集》二十卷,《樊南乙集》二十卷,《玉溪生诗》三卷,《赋》一卷,《文》一卷,部分作品已佚。
李商隐曾自称与唐朝的皇族同宗。经张采田考证,确认他是唐代皇族的远房宗室。[3]但是没有官方的属籍文件证明此事,因而可以认为李商隐和唐朝皇室的这种血缘关系已经相当遥远了。李商隐数次在诗歌和文章中申明自己的皇族宗室身份,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际的利益。
李商隐的家世,有记载的可以追溯到他的高祖李涉。李涉曾担任过级的行政职位是美原县令;曾祖李叔恒(一作叔洪),曾任安阳县尉;祖父李俌,曾任邢州录事参军;父亲李嗣,曾任殿中侍御史,在李商隐出生的时候,李嗣任获嘉县令(今河南获嘉县)。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施蛰存认为,李商隐的诗的社会意义虽然不及李白、杜甫、白居易,但是李商隐是对后世最有影响力的诗人,因为爱好李商隐诗的人比爱好李、杜、白诗的人更多。在清代孙洙编选的《唐诗三百首》中,收入李商隐的诗作22首,数量仅次于杜甫(38首)、王维(29首)、李白(27首),居第四位。这个唐诗选本在中国家喻户晓,由此也可以看出李商隐在普通民众中的巨大影响。
晚唐时期,韩偓、吴融和唐彦谦已经开始自觉学习李商隐的诗歌风格。到了宋代,学习李商隐的诗人就更多了。据叶燮说:“宋人七绝,大概学杜甫者什六七,学李商隐者什三四。”(《原诗》)北宋初期的杨亿、刘筠、钱惟演等人宗法李商隐,经常互相唱和,追求辞藻华美、对仗工整,并刊行了一部《西昆酬唱集》,被称为西昆体。在当时颇有影响。此外,王安石对李商隐也评价很高,认为他的一些诗作“虽老杜无以过也”(《蔡宽夫诗话》)。王安石本人的诗歌风格也明显受到李商隐的影响。
明朝的诗人从前、后七子到陈子龙、钱谦益、吴伟业,都受到李商隐的影响。明清二朝喜欢写艳情诗的人更是专学李商隐的无题诗,例如明末的王彦泓的《疑云集》和《疑雨集》(注:《疑云集》是否为王彦泓作品集,学术界存在较大争议)、清代中期的黄景仁的一些优秀的“绮怀”诗。民国时期鸳鸯蝴蝶派小说中的香艳诗也是受到他的影响。
关于李商隐对后世的影响,可以参看吴调公《李商隐对北宋诗坛的影响》、《李商隐在清代的余波绮丽》、王玉祥《李商隐对苏曼殊诗的影响》、王兆阳《论李商隐的诗对词的独特风格形成的影响》、刘学锴《李商隐诗与唐宋婉约词》等论文。
英汉对照
隋宫
李商隐
紫泉宫殿锁烟霞, 欲取芜城作帝家。
玉玺不缘归日角, 锦帆应是到天涯。
于今腐草无萤火, 终古垂杨有暮鸦。
地下若逢陈后主, 岂宜重问后庭花?
THE PALACE OF THE SUI EMPEROR
Li Shangyin
His Palace of Purple Spring has been taken by mist and cloud,
As he would have taken all Yangzhou to be his private domain
But for the seal of imperial jade being seized by the first Tang Emperor,
He would have bounded with his silken sails the limits of the world.
Fire-flies are gone now, have left the weathered grasses,
But still among the weeping-willows crows perch at twilight.
...If he meets, there underground, the Later Chen Emperor,
Do you think that they will mention a Song of Courtyard Flowers?